“蘭濯靖,我爹究竟做錯了什么事,要抓他進去,還是蘭家人出的手,為什么,為什么,到底為什么?”
看著歇斯底里的余溫溫,蘭濯靖面無表情的扔下手中的煙蒂,平靜的道:“自然是他做錯了事,”
余溫溫憤怒的開口:“他一個即將退休的教師能做錯什么事?”
“你不知道嗎?”蘭濯靖猛地攥住她的手腕,聲音發緊,“余溫溫,你當時到底為什么要嫁給我?”
許是他的表情太過反常,余溫溫滿臉疑惑,她不解的問:“你什么意思?”
當時他們的婚姻,不是父母之命嗎,這時候提這個做什么?
“你爹怎么跟你說的?你們余家人到底是怎么商量的,讓你嫁給我,懷了我的孩子,生下來,卻....”
他頹然松開手,神情凄然,猶如一只困獸,聲音顫抖:“卻把我的孩子換走?讓我們蘭家撫養兩個毫無血緣關系的孩子?為什么?你是孩子的親生母親,你到底知不知情?”
余溫溫猛然抬頭看他,看向他的眼神里帶著憤怒和震驚,“你到底什么意思,還是懷疑我是不是?蘭濯靖,我們結婚二十多年,我為你生兒育女,操持家務,你竟然懷疑我,你還是不是男人,”
她的反應不似作假,所以她是真的不知情嗎。
他笑出了聲:“余溫溫,你可知道你父親做了什么事?他換了我們的孩子,還要殺我們的孩子,就連小弟的拐賣都是他所為,”
他低沉的聲音傳入余溫溫耳中,卻像一道驚雷炸響,她的理智被他的話炸的七零八落。
她的臉色一點點白了下去,“什....什么意思?”
余溫溫抓著他的胳膊,大聲咆哮:“孩子?什么孩子?”
蘭濯靖眼神悲哀的看著她,輕聲道:“我們的孩子,從出生起,就被人給換走了,流落在外,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,”
這話又一次從他口中說出,余溫溫的耳畔嗡嗡作響,大腦一片空白,一時間好像什么聲音都聽不見了。
她松開他的手,往后退了兩步,扶著桌子的指節用力到發白,她強忍著露出一抹笑:“不....不可能的,應該是哪里弄錯了,音音,音音跟我長得這么像,”
“是啊,”蘭濯靖臉上的表情慢慢消失,望向她的眼神復雜難辨,“正是因為她跟你長得像,所以我們蘭家才從未有過懷疑,可她卻不是我的孩子,余溫溫....”
他涼聲道:“我記得,你還有個同胞妹妹....”
余溫溫赫然抬眸,眼神絕望而惶恐,她難以置信的問:“你的意思是....音音.....其實是,婷婷的孩子?”
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答案,她眼底的情緒劇烈的一顫,開始發抖,扯出一個慘淡的笑:“這到底是怎么回事...爹,他為什么要這么做啊.....”
蘭濯靖閉了閉眼,再次睜開時,已滿是森寒。
他轉身走出房間。
身后余溫溫脫力般的慢慢癱軟在地,在他走出房間之際,著急開口:“那.....我們的孩子呢?”
她的聲音帶上了哭腔,“我們的孩子在哪?他們....他們過得好嗎?”
蘭濯靖腳步微頓,淡淡吐出兩個字:“不好,”
走出房間后,迎著明媚的陽光,聽著身后余溫溫的悲痛哭聲,他眼底卻是一片空寂涼薄。
他們怎么會好呢?
來到外面,看到站在一邊抽煙的蘭濯嶼,他抬腳走過去,朝他伸出手,蘭濯嶼從口袋里拿出煙盒抽出一根煙遞給他,還順便幫他點著。
他抽了一口煙,緩緩吐出一口煙霧,隨后道:“她不知情,”
蘭濯嶼的眼神略有緩和,“你打算怎么辦呢,”
見他一直抽煙也不說話,蘭濯嶼目光閃過一絲若有似無的涼意,“容我提醒你一句,小弟的事,也是你那個老丈人做的....”
蘭濯靖依舊沉默,一根煙燃盡,他才啞聲開口:“你放心,余家的事我不會手軟,至于余溫溫.....問問孩子們的意見吧,”
“也是,”蘭濯嶼點頭,“那畢竟是他們的母親,”
不少孩子,都是渴望有母親疼愛的,余溫溫既然提前不知情,那也不算是不可饒恕,只要孩子們需要,那留著她也不是不可以。
“他們....快回來了吧,”
“有我媳婦在,那肯定是穩妥為主,不會開快車,估計要到明天了吧,”
蘭濯靖偏頭看他,“老二,你病好了嗎?”
蘭濯嶼眉心蹙了蹙,“大哥,我沒病,”
他只是忘不了那些死在他眼前的戰友而已,每晚做夢都是那些鮮血淋漓,難以深眠。
看出他眼底深處的晦暗,蘭濯靖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“這次的事,麻煩你跑一趟了,”
蘭濯嶼嘴角勾起笑意,“一家人,說什么兩家話,”
“這次的事爹不讓我查,肯定是生我氣了,”
“嗯,那是,”蘭濯嶼笑著點頭,“這次你免不了要挨一頓揍....”
蘭濯靖苦笑著垂下頭。
“而且,你兒子對這個家,有不少怨氣,”
蘭濯靖垂著頭嘆氣:“合該有怨氣才是啊,”
蘭濯嶼拍了一下他的肩膀,站起身,“蘭書音和蘭書意,查清楚后,先處理一下吧,別讓孩子們回來礙了他們的眼,”
“你不會舍不得吧,”他試探性的問道。
蘭濯靖低聲道:“只是有些感慨,”
他抬頭看向他,“不過你放心,我拎得清,”
蘭濯嶼眼中這才露出滿意的神色,轉身離開了...
翌日,陽光明媚。
蘭濯靖和蘭濯嶼兩兄弟來到門口迎接蘭國雄一行人。
遠遠看到兩輛車開過來。
蘭老夫人看到等在前方的兩人,摩挲著易檸的手,嘆息:“小檸,那就是你爹爹,”
易檸視線望過去,他看著很有威嚴,與傅曉的爸爸一樣的高大,他也會像穆連慎對待小小那樣對待她嗎?
從小沒有經歷過父愛的易檸此刻有些惶恐不安。
副駕駛坐著的易桉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情緒,下車后,走過來牽住了她的手。
看著牽著手的兄妹倆,蘭老夫人眼眶又紅了,“多好的兩個孩子啊,怎么就遭了這樣的罪,”
她偏頭看向走過來的蘭國雄,“你去問問,到底為什么要這么對我們蘭家,我們有什么地方對不住他們,他們要這么對待兩個無辜的孩子?”
蘭國雄內心苦澀不已,他大概知道為什么,可這要是給老婆子說了,她還會原諒自己嘛?
也確實是自己輕信了人,才導致的這些悲劇。
他上前安撫性的拍了拍她的手,“你身子不好,回家歇著吧,我去看守所看看,”
看到他們兩兄妹的那一刻,蘭濯靖靜默的站著,眼神復雜的掃過易桉那張臉,看到易檸眼中的怯懦不安,他只覺得心臟如同被針扎一般疼痛萬分。
“孩子.....”
蘭濯靖艱澀喊了一聲,顫聲道:“我是爹爹,對不起,”
兩兄妹始終沉默,未發一言。
蘭國雄走到蘭濯嶼面前,“人呢?”
“派出所,”
“嗯,”蘭國雄囑咐道:“把你娘她們送回去,我去一趟,”
易桉平靜的聲音從背后傳來,他說:“我也去,”
蘭國雄看了他一眼,想拒絕來著,他不想讓孩子知道他和妹妹這般遭遇,竟然是因為老一輩那么可笑的恩怨。
可,看到他眼神中的堅持,還是點了頭。
罷...罷,孩子怨就讓他怨吧,說到底,也確實是他的過錯。
是他把人想的太簡單了。
蘭濯靖看著他們坐上車走遠,內心五味雜陳,他看向蘭老夫人,“娘,您先回吧,我想去看看,”
蘭老夫人擺擺手,牽著易檸的手走進家門,“不管他們,小檸,咱們回家,”
蘭濯池緊緊跟著蘭濯靖上了車,見他看自己,他雙手抱胸,撇嘴道:“我是一定要去的,你不帶我,我就自己去,”
蘭濯靖揉了揉他的頭,也沒說什么,啟動了車,往派出所開去。
派出所的監房中。
蘭國雄緩步走至一處停下,看著里面的人,就這么安靜的看著他,眼眸黝黑深邃,可表情卻是意外的平和。
余和堯眼底有些陰翳,皮笑肉不笑道:“國雄啊,你怎么不生氣呢,”
他的余光掃過易桉,情緒有了明顯起伏,他雙手緊握,慢慢站起身,來到他面前,竟笑了,“我是你外公,”
易桉微微偏頭,看著他,問:“為何這么對我們?”
余和堯慈祥的笑了笑,“誰讓你們姓蘭呢,”
“孩子啊,我以為你們早死了,沒想到啊,竟然還活著,看來易家夫妻膽子還是小了點,”
提起易家夫妻,易桉的情緒變了,想起他和妹妹在港城受的那些苦,想起易家夫妻對他們的虐待,衣袖下雙拳緊握,咯咯作響。
好似看出了他在憤怒,余和堯接著開口:“你們過得好嗎?想來不好,他們雖然不敢殺你們,但與蘭家有仇,想必少不了一番虐待,”
易桉“騰”的一下走至門口,他用力抓著監房的門,樣子十分可怖,如同咆哮的猛虎,“你....可真該死啊.....”
大力之下,門上的鐵棍竟然被他弄得有些微微彎曲。
“哈哈哈,國雄啊,你看這個孩子,也很像你啊,力氣也這么大,看他這樣子,易家那兩個人應該是讓他吃了不少苦吧,”
余和堯的神色逐漸癲狂,陰狠的看向易桉:“孩子,知道嗎,你和你妹妹遭遇這些,都是因為這個老東西,都是因為你姓蘭,”
蘭國雄強壓下怒火,聲音溫和道:“小桉,你先出去,”
說著就想把他的手從門上拉下來,易桉避開他的手,眼中有怨有恨,只是不知這怨恨的對象是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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