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扭頭看向傅曉,笑問:“安家的事,是那小子干的?”
傅曉沒回他的話,反問:“您與安易華....關系很好?”
那畢竟是沈行舟所行隱秘之事,若是隨意說出來,不太好。
連年臉上的笑容加深,道:“關系看著倒是很好,但我明白,他雖然看著淡泊名利,但畢竟是安家人,且手握政務,不是一般人,這種人怎么可能跟我一個賣藥的人關系好,”
“他與我打交道,無非是為了他生病的夫人,”
他想了想,接著道:“我是挺喜歡他的,因為他對其夫人的深情,沒幾人能做到,但這種喜歡只是欣賞他的行為,并不代表我認可他這個人,”
“所以你放心,我不會說那個小伙子的事,”
說完走出了房間。
傅曉跟在他身后,臉上帶著笑。
來到二樓,看到的就是站在窗邊的背影。
聽到聲音轉過頭,面容倒是看著比上次安宅相見,多添了絲寂寥和落寞。
看到連年,他臉上擠出一抹笑,“來你這抓點藥,”
說著把手里的藥方遞過來。
連年拿起藥方看了眼,看到換了好幾種藥,什么也沒問,看向一旁的傅曉,把藥方遞給她,“下去讓人按照劑量抓齊,”
傅曉接過藥方點頭。
“你這個小侄女看來真的很得你喜歡,來藥店也帶著,”
聽到他的話,連年淡淡一笑:“這孩子乖巧,”
至于其他的,沒必要解釋太多。
站起身,走到一邊沏了壺茶,給安易華倒上。
他輕聲道了聲謝,連年淡聲問:“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,”
“這兩天安家的事,有聽說嗎?”
連年點頭,“傳得到處都是,我當然聽說了,”
“你夫人的身體?”
安易華笑容苦澀,“醫生說,再晚就真的回天乏術了,”
他看向連年,眼神有了莫名的光,“我很羨慕你,”
連年一愣,有些莫名,“羨慕我什么?”
安易華發出一聲嘆息:“或者可以說是羨慕連弈,”
“羨慕你們之間這種純粹,干凈的兄弟情,”
“世家子弟中,大多追逐錢、權,很少有你們這樣,守望相助的兄弟了,”
連年垂眸淺笑,默然不語。
安易華好像是來傾訴的,接著開口:“這應該就是報應吧,”
“曾經為了幫助至親,做了很多錯事,卻沒想到這個至親兄弟徹底失了人性,連我也要防備,....甚至是加害。”
他把茶杯里的茶水喝完,慘然一笑:“我所在意的兄弟情義,竟然還不如那些錢財,”
“真的是諷刺,”安易華看向連年,“你說,我該不該羨慕你們,”
連年失笑一聲,垂下眼眸沒接這話茬。
他心中暗自思忖:“這樣的兄弟,他還有很多,”
不過這種事,自己心里知道就行,沒必要給外人道。
“你覺得我現在應該怎么辦?”
連年挑了挑眉:“這種事,你問我?”
“你自己心中不是早有答案了嗎。”
他給安易華又續上杯茶,緩聲開口:“這么多年,我對你也算是了解的,若傷害你,你不會太在意,可他傷的是你夫人。”
安易華蹙起眉,眸色幽深,“是啊,他傷了我最愛的人,”
所以,不能顧念血脈親情了。
就在這時,傅曉拎著幾包藥走了上來。
一樓的藥已經抓完,開始配二樓的藥,她沒有打擾說話的兩人,走到一旁的藥柜前抓藥。
她抓的劑量極準,幾乎不需要再次稱重。
都是常與藥材打交道的人,一旁的兩人,當然也關注到了這個問題。
安易華收回視線,忽然一笑,看向連年,“怪不得你喜歡這孩子,看著確實不錯,怎么,這是當繼承人在培養?”
連年不置可否的笑了笑,“你應該要忙起來了,以后這藥就別親自出來抓了,我找人給你送,”
安易華笑意微斂,嘆氣:“我今天只是順便,夫人在連家的醫院就診,我等著也是白等,就來你這兒轉轉,”
“尊夫人的病情?”
他臉上如今沒了絲毫笑意,沉聲道:“要想恢復健康,難....”
“只能慢慢養了,”
連年看向一旁已經抓好藥的傅曉,道:“小小,把抽屜里那個小盒子拿來,”
順著他指的方向,她走過去打開,看到盒子的那一刻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人參味。
眼眸微閃,拿出小盒子,走向他。
連年接過盒子,直接遞給安易華,“剛得的人參,送給尊夫人養身體,希望早日康復,”
安易華抬眸看向他,笑道:“多謝了,”
他沒說不要,這正是他現在所求的東西,雖然以他的身份,這些東西在別的地方也能得到。
但連年能這么做,他記他的情。
連年隨意的擺擺手,“不用謝,這么多年了,你對你夫人的這份心,連我都感動了,希望早日如你所愿。”
提及他夫人,安易華眼底閃過一絲柔情,“希望如此,”
說到這里,他看了下時間,道:“我也該走了,”
連年跟著他一起站起身,“以后有空再聊,若是需要什么藥材,來個人通知一下就行,”
“好,多謝,”
傅曉走上前,把包好的藥材遞給安易華。
他溫和的沖她笑了笑。
徑直下了樓,走至藥店門口,腳步頓住。
回頭看向連年,笑了一聲:“若曾犯過無法挽回的過錯,該如何?”
連年想也不想,直接道:“那便想盡辦法,補償吧,”
他也笑著看向他,“我覺得你做的那些好事,是有些用處的,”
安易華沉默一下,垂眸喃喃道:“是嗎?”
“華善人這個大名,依舊在港流傳,受你恩的那些窮人,依舊每天念叨你,希望你好,”
連年淡聲道:“你做的那些善事,不是無用功,”
看著一言不發走出藥店的安易華,連年返回藥店。
重新上了二樓,看到在藥柜前整理的傅曉,走上前,“這些藥材怎么樣?”
傅曉轉頭,“藥柜里還有倉庫里面的,都還可以,不過量不多了,”
連年沉聲道:“我回去就聯系人進貨,”
她笑了,“這些藥跟內陸的沒法比,”
連年也露出笑容,“沒辦法,遠水解不了近渴。”
“若能打通一條安全的路,我倒是有辦法給您供藥,且,都是好的品相,”
連年一臉若有所思,“回去商量一下,”
傅曉這時候問道:“年伯,那個人參應該是有五十年了吧,”
“你只聞便能猜出人參品相嗎?”連年贊道:“你在中醫上的造詣看來比我想的還深啊,”
“你說的不錯,這是我準備帶回家,準備給自己人用的,五十年的野人參,”
傅曉不解,“為什么給他啊?”
連年眼眸深了深,淡淡道:“算是提前交好,他要動起來了,”
他簡單解釋道:“安易華這個人看著在安家不怎么顯眼,但那是他故意為之,手上錢財夠用,自身也有倚仗,他不想與骨肉至親爭那些東西罷了,現如今安易然算是徹底惹惱了他,”
“安易然這次...”他嗤笑一聲,“真是搞了一場得不償失的謀劃,”
“人啊,自己可以不相信情義,但不要忽視它,甚至踐踏它,要不然,負了別人的一片真心,總會付出痛苦的代價,”
傅曉趴在桌子上安靜的聽著,忽然又聽到他淡淡一笑:“也不知道那個小子在里面充當什么樣的角色,”
他發出一聲嘆氣聲,笑道:“作為安珩,他這一步,走的很絕,”
“兩兄弟有了嫌隙,不管安易華是否真的會補償于他,得利者都會是他,”
倒是個既聰明,又狠的小子。
也不知道他要做到哪一步。
不過他與安易華的關系也沒好到那個份上,自然不會去提醒他。
他淡然一笑,看向她,“時間還早,我們回家吃飯吧,”
傅曉點頭同意。
兩人下了樓,連年跟柜臺前的活計交代了幾句,就出了門。
開著車返回了別墅。
走進別墅就看到趴在沙發上的連弈。
看到他們回來,眼睛唰的一下子亮了,“你們回來了,吃飯了嗎?”
連年依舊沒理會他,自顧自吩咐傭人準備飯。
傅曉問:“弈叔,我爸呢?”
“哦,出去了,”眼巴巴看著連年沒得到回應的連弈,情緒也不怎么高,萎靡不振的道:“跟著九哥一起,去讀場了....”
傅曉皺眉,“什么時候走的?”
見她面露擔憂之色,連弈眨眨眼,道:“小小,慎哥說了,他們只是去打打草,去露個面就回來了,”
她抿唇沉默,心中的擔憂絲毫不減。
打草?
他怎么知道那草里有沒有毒蛇。
傅曉眼眸閃了閃,頓住有了主意。
反正她知道地方,她也要去。
于是飯后,傅曉等著連年出門。
可等了一個小時,也不見他有動作,甚至還換上了家居服。
她不著痕跡的問連弈,“弈叔,年伯下午不出門啊,”
連弈愣了一下,眼含無奈,“乖小小,他已經幾天不理我了,”
傅曉無言。
“不過看他換衣服就知道他今天沒外出的計劃了,”
她更加沉默,也不跟連弈說話了,開始絞盡腦汁想借口,連弈倒是好騙,可連年,怕是不好忽悠。
就在這時,傭人走上前說:“先生,門口有個小伙子,說是找先生,您看這...”
連弈正想說些什么,傅曉搶先開口:“我去看看是誰,”
然后站起身,咻----
跑了出去。
看到大門口站著的沈行舟,傅曉眼睛微微發亮,對著傭人道:“我認識這人,你先去忙吧,”
她透過鐵門看向門口站著的沈行舟。
即是熟人,那幫個小忙應該可以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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