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房間里出來的穆連慎一直牽著她的手,一直走出小院,來到他的車前,才放開她的手,語氣和緩的開口:“有沒有被嚇到?”
見她搖頭,又接著開口:“那位是我的領導,人平時的時候還是很隨和的...”
傅曉也知道,剛才那位老人看她的眼神,既沒有高位者的俯瞰,也沒有弄權者的比較,只是很尋常的眼神。
不過渾身的氣質還是在的,一看就是在經歷過真正戰爭的軍人,對于這樣的民族英雄她不會害怕,是敬畏。
見她確實是一點都不害怕,穆連慎心中突然涌起一陣自豪的感覺,他的孩子膽子也很像他,他小時候見這位老人的時候也不害怕他...
拉開副駕駛的車門,讓她上去,給她系上安全帶。
這才轉到駕駛位坐好...啟動車子。
車子一路往軍區大院駛去....
路上,傅曉也沒說話,她一直在想剛才那位老人說的話。
誠然,穆家是為國家付出了很多....
她也敬佩這樣的革命先烈....
可...
他們哪怕是菩薩,普度了眾生。
也還是傷害了她家的人。
她已經放棄報復穆老夫人了,...
那是因為她已經活不了多久,那就讓她在下面給傅靜姝賠罪就好了。
其他的,想都不要想....
至于穆連慎....
就在這時,車停在了軍區大院門口。
傅曉驟然開口:“你為什么要請辭?”
穆連慎動作一頓,轉過頭看向她,意識到領導可能跟她說了什么...
為什么要請辭?
其實他也不知道,他只是想去看看姝姝,之后換一種活法...
然后守著眼前這個女孩,護她長大。
可是面對她的問詢,卻不知道說什么才好,只是輕輕的開口:“我只是想歇一歇...”
傅曉轉過頭,眸子垂的低低的,“等這里的事情完結,我就回安陽縣了,我也不攔著你去看媽媽,每年清明時分,你都可以去看看她,可是...”
她的語氣頓了一下,接著開口:“可是,我習慣了一個人...也不想做任何改變。”
“整件事,你是無辜的,別因為我們做任何改變,就維持原樣吧...”
從她開始說話,穆連慎視線就沒移開過,一直用很復雜的眼神看著她。
傅曉也抬頭看著他,貓眼中波瀾不驚。
“如果真的是因為太累了想歇一歇,那我無話可說,可是別因為我媽媽,或者是我,做出這種選擇....”
她苦笑一聲,“你這樣做,我會很困擾,這也是一種道德綁架。”
“我媽媽已經不在了,而我,也不需要你的任何彌補....所以...”
傅曉抬頭看向穆連慎,神情平靜,聲音卻擲地有聲,
“接著做你自己吧,你接著做你的穆司令,我回我的安陽縣。”
說完這句話,傅曉就解開了安全的準備下車,不過被旁邊的穆連慎拉住。
穆連慎眼神暗似沉淵,嗓音充滿深意:“我知道你怨我...”
傅曉斂眸沉默片刻,嗓音淡淡:“我已經放棄了報復,難道連個怨恨的權利都沒有嗎?”
傅曉掙開他的手,拉開車門走了下去。
穆連慎看著她的背影越走越遠,再也看不見的時候收回視線。
仰起頭坐在駕駛位上,不知道想些什么。
傅曉回到翟家的時候,翟久幾人已經在家了。
看到她平安回來這才放下心...
翟久倒是有些好奇她被叫去,那位給她說了什么,不過她倒是沒有全說,只是說隨便聊了聊。
幾人閑聊了沒一會兒,午飯時分,吃了一頓正宗的炸醬面。
飯后,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間午歇。
傅曉在房間里從空間拿出那份賬本開始研究...
她把賬本上的名單,謄抄了一份...
這么重要的證據也該給送給正確的人。
另一邊的穆家。
魏學澤跟一個秘書走進穆家。
敲響了穆連慎的房間門,走進去看到書桌前端坐的男人,想說什么但看到有外人在,暫時沒有開口。
秘書把手中的文件打開匯報了一些事,最后才開口:“司令,穆琬蘭的判決已經下來了...可...”
穆連慎抬眸看過來,“怎么?”
秘書也沒有隱瞞,“她說要見你們,還說...還說...”
抬頭瞄了一眼坐在首位的男人,這才接著開口:“說小姐給她下了毒,還說要把這事告訴老爺子...”
穆連慎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,手指輕扣桌面,“這種沒必要的話,就沒必要讓老爺子知道,下去吧。”
秘書應聲下去。
房間里就剩下兩人,魏學澤走過來認真的思索著,隨即像是再次確認似得開口:“你為什么要請辭?”
“你去找人在里面好好盯著穆琬蘭,”穆連慎語氣淡淡,沒什么情緒波動的樣子,“別讓她亂說話...還有,該敲打的就敲打一下,有些話不能隨便亂傳。”
“我知道,我已經派人去了...”魏學澤小聲開口,“你還沒說,你為什么要請辭?”
穆連慎抬眸,定定的看了他一眼,隨后瞥開目光,“我只是想歇一歇...”
魏學澤神色僵了僵,隨即點頭:“嗯,你也確實該好好歇歇。”
他抿了抿唇,繼續開口:“我得回西北了,你歇好了之后再來?”
見穆連慎沒有回他,魏學澤近前一步,雙手按在書桌前,死死的盯著他,“穆連慎,你不會是想做什么不該做的事吧...”
穆連慎安靜的看著他,須臾,揮了揮手:“不會,出去吧。”
魏學澤抿唇:“那你答應我休息一段時間會再去軍區...”
穆連慎不說話。
“我們的目標還沒有實現...”魏學澤斂眸,聲音很是平靜,“你不能當逃兵,要不然對不起那些死去的兄弟。”
“我知道你心里難受,兄弟可以陪著你發泄,但你不能這么脆弱,你可是穆連慎,不能因為....”
穆連慎聲音平淡的打斷他的話,“你想多了,我就是想歇一段時間。”
魏學澤表情一頓,抬頭定定看著他,“真的?”
“嗯,”穆連慎點頭,嘴角扯出一抹弧度,“要不,你也請假,每天跟著我?...”
魏學澤看他確實不像是開玩笑,心稍稍放下,但還是忍不住開口多說了幾句:“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了,還有女兒呢,你總不能不管她吧,那孩子長這么漂亮,以后被人欺負怎么辦。”
穆連慎依舊平靜的看著他:“澤哥,謝謝你...”
魏學澤表情僵滯,不可置信的看著他,“你確定你沒毛病吧,你竟然叫我哥,你半輩子都沒這么喊過...”
雖然魏學澤是比穆連慎大了一歲多,可因為從小穆連慎就是大院里打架最厲害的,所以不管是比他大還是比他小,都是一律稱呼名字,
今天倒是奇了....
魏學澤還伸手放在他額頭,像是確認他是不是真的生病。
把他的手一下子打下來,穆連慎臉上的表情不變,只是聲音淡漠的開口:“滾蛋,出去做事,沒事正好去醫院那邊盯著去...”
魏學澤頓時一噎,“這就去...”
他抬頭看了眼穆連慎,“不過,你真的不去醫院看看?嬸子身子可是不太好啊現在,一直念叨你,你什么時候去看看?”
穆連慎聽到她,微微一怔,淡聲道:“你去吧...”
到底也沒說要不要去醫院看她。
魏學澤微嘆了口氣,也沒繼續勸,轉身開門離開了。
穆連慎就這么安靜的坐在辦公桌前,垂眸怔怔的的發呆。
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。
自從大哥二哥去世了之后,她對自己就太過在意了。
從小到大,對她,穆連慎是很依賴的。
穆老爺子常年在部隊忙碌,再加上他平時比較嚴肅,他從小并不怎么喜歡在他身邊湊。
從小的生活中接觸最多的都是穆琬蘭和穆老夫人。
可就是這么兩個人,傷他最深。
身為人子,他不能對她做什么。
可,這個結,真的解不開了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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