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似錦笑著將剛剛拿起抵在唇邊的茶盞又緩緩放下,似笑非笑開口。

  “原來是本宮錯怪表妹了,還以為表妹長大了,有自己的想法了。”

  “這說起來也是奇了,那恭親王在金陵城外的一家客棧之中也說過類似的話。只可惜……”

  花似錦笑著重新拿起茶盞,戰術性喝濃茶。

  蘇婉寧藏在袖間的手指不由攥緊,右手手心不斷滲著汗,卻不敢出言催促。

  可耐心這個東西,花似錦比她多。畢竟她有讀心術傍身,并不覺得沉默是多么難熬的事情。

  再加上花似錦再如何也是皇后,所經歷所看過的事情,比蘇婉寧多得多。

  蘇婉寧若是那剛睜開眼睛沒幾天,努力控制自己不斷高飛的雛鷹。那么花似錦就是座山雕,只需要瞇著眸子坐在那里,就沒有人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平安離開。

  花似錦放下茶盞,蘇婉寧重新提起精神準備認真聽,卻不想——

  “時間不早了,本宮今日在夏宅呆了太久,如今身子乏得很。等哪天本宮有時間了,再同表妹敘舊。”

  又看向門口的方向,“母后那邊應當是歇下了,表妹也別折騰了。左右本宮的鳳儀宮不小,空著的房間更是多。你便隨便找一間屋子住下吧,”

  “沙嬤嬤,送表姑娘出去。”

  沙嬤嬤笑著在門口應了一聲,將房門打開,恭恭敬敬地走進來,對著蘇婉寧行了一禮。

  “表姑娘,隨老奴走吧。”

  蘇婉寧的指尖都捏白了,可卻說不出半個不字。

  一步三回頭的往前走,一只腳邁出門檻,另一只腳抬起之時,實在是沒忍住轉過頭。

  “皇后娘娘,剛剛您的話還未說完。且您喝了那么多濃茶,真的能睡著嗎?”

  花似錦笑著看她,聲音不疾不徐。

  “本宮喝濃茶喝習慣了,并不會受到影響。該什么時候睡覺,就什么時候睡覺,只有心中藏事情的人才會徹夜難眠。”

  “表妹這氣色可不太好,是做了什么虧心事嗎?”

  蘇婉寧沒有接話,只認真看了花似錦好幾秒。

  “臣女先行告退,皇后娘娘安寢吧。”

  待蘇婉寧走遠,花似錦才對著門口另一邊守著的小宮女招了招手。

  “一會兒去小廚房端兩碟水晶桂花糕送到太后那兒去,她老人家若是不知道今夜都說了什么做了什么,只怕這一晚上都輾轉難眠。”

  小宮女卻聽出了別的意思,急忙跪在地上哐哐磕頭,瑟瑟發抖。

  “奴婢再也不做吃里扒外的事情了,奴婢日后嘴巴定然閉得死緊,不會去太后娘娘宮中傳話了。”

  花似錦從未將她的話放在心上,畢竟她在宮里的時間不多。剛搬進宮沒多久就出遠門了,她傳消息去太后宮殿能說什么?

  且真要是有什么大事,這小宮女并不知道。傳出去的話自然也是她認為無所謂的事情。

  可小宮女都這般說了,她若是再說無所謂,豈不是要人人效仿了?

  “念在你自己說出口,又認錯及時的份兒上。本宮這次便罰你半年月例。再有下次,打斷了手腳丟出宮去,順便去你家中提一個男孩兒入宮做內侍。”

  花似錦語氣輕柔,但說出來的話卻讓周圍的宮女太監聽了個清楚明白,所有人都不由心底突突狂跳。

  “本宮自始至終也不是多么仁慈之人,自然也不是那等雞蛋挑骨頭的性子。你們只要安分守己,做好你們該做的事情,本宮自然不會苛待你們。”

  “都下去忙吧,一會兒沙嬤嬤回來了,便讓她進來陪本宮,散了吧。”

  沙嬤嬤原本想著親自守蘇婉寧所居住的房間門口,奈何有大聰明特意來尋她。沙嬤嬤還以為皇后娘娘有事找她,便匆匆離開。

  好在花似錦喝的濃茶太多,的確沒有睡意。披了件外衣出來,剛好看到沙嬤嬤朝這邊而來的身影。

  正在沙嬤嬤準備問花似錦何事要吩咐,花似錦眼尖看到一個黑影進入蘇婉寧的房中,急忙朝著蘇婉寧所在房間奔去。

  沙嬤嬤反應也不慢,忙吩咐宮人們將鳳儀宮圍好,又派腿腳最快的人去尋御林軍來此。

  收到消息的還有太后娘娘,此時的太后連發釵都沒拆,匆匆穿上剛脫下的外套就朝著這邊趕來。

  燈火通明。

  花似錦看著坐著鳳輦而來的太后,忙福身行了一禮。

  “母后,這夜深露重的,您怎么過來了?”

  太后忙拉著花似錦的手,東瞧西看的,還不忘讓花似錦在自己面前轉了幾圈。

  確認花似錦的確沒什么事兒,這才輕輕拍了拍心口。

  “你這孩子真是!鳳儀宮出了事怎么不派人去母后宮里傳話?你若是出了什么問題,你讓母后怎么辦?”

  花似錦忙拉著太后的手,笑著賠不是。

  “以后兒媳定然會注意的,斷然不會再出現這樣的問題。”

  太后無奈嘆息,“說起來這事兒也不怪你,你在宮里一共才住了幾天。就你宮里這些人,怕是連一半都認不全。”

  太后眼神落在之前被罰月俸的小宮女身上,再度一嘆。

  花似錦看著兩人之間避嫌的眼神與欲言又止的互動,并沒有開口非要說出點兒什么。

  “對了母后,大皇嫂可是歇下了?”

  按理來說,大皇嫂最是淺眠。母后都被驚動了,大皇嫂不該毫無動靜才對。

  “哀家罰了她禁足,這會兒應該還在跪著。”

  花似錦沒有求情,畢竟這段時間的事情太多,她已經無法完全分辨出誰是好人誰是壞人了。

  “皇后娘娘,屬下等人抓住了這個不速之客,還請皇后娘娘示下!”

  一個黑衣人從蘇婉寧的房間里被五花大綁的架了出來,如同丟抹布一樣甩在地上,十分狼狽。

  花似錦的眉毛輕輕蹙起,這身段,這眼神,怎么看著這般眼熟?

  “你們去把表姑娘也帶出來,本宮有話要問。”

  太后不明白花似錦葫蘆里賣的什么藥,索性也不問,只靜靜地等著看就是了。

  “母后,您坐這里。那邊是風口,身子要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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